2011年11月30日 星期三

9月9日-同事間曾經發生的事


87日是我第一次遇見同事李甌妮。她是出生在英國的西班牙裔女士,古銅色皮膚,有苗條而結實的身材,黑色的俐落短髮前長後短,齊瀏海,相較於其他同事,眉頭較常皺在一塊兒,黑眼珠鼓溜鼓溜地轉,好像嚴正看著某物件的同時又思考著什麼,行動敏捷迅速,總是忙著走來走去。這一天,李甌妮在下午2點半進入屋子交接。遇見她著實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終於有一個不是說非洲腔的同事了,英式口音和非式口音相較之下實在是令人心花怒放的容易理解,好像在非洲腔的茫茫大海中鴨子划水時突然抓住了救生圈,稍微可以喘口氣了。李甌妮說得一口標準的英式口音,非常健談,咧嘴笑時露出兩排白晰的牙齒,燦爛而爽朗,充滿朝氣。李甌妮一面為德瑞克燙衣服,一面和我聊天,我們聊得很開心,天南地北地聊。她還談起自己的健康問題,說她從來沒跟其他同事談過的。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毛病,所以很能明百她的感受與難處,這讓她很高興。最後,她提醒我上班時是不可以講手機的,連打簡訊也不行。她說,她知道有些同事會在值班時間講手機,我說我知道,她說這是不被允許的,我點點頭說我知道,然後我說,有的同事說可以在樓上的小房間講手機(正式員工在屋子裡值夜班時休息的房間,也是所有公司相關文件存放的地方)。她說那是不對的,那根本沒有什麼不同。我點頭表示了解,又稱讚她,她對su真的很好,她反問我,難道其他人對su不好嗎?我抿著嘴,搖搖頭,回答不然(因為她對su說話的口氣相較於其他同事實在溫和許多,有的同事跟su說話時猛一聽會以為是在破口大罵,這對剛開始工作的我來說實在有些錯愕)。李甌妮沒再說些什麼。我心裡有著以附和對方的批評與論斷他人來建立一段新友誼的念頭。

有一天,約末過了兩個星期,同事喬瑟芬喚了我,臉色卻有些一反往常地嚴肅,站在我面前。她說:「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跟李甌妮說我對su不好?」我嚇壞了,站得直挺挺地,心裡想,怎麼會這樣,因為後來我發現那是我的誤解。我回答她:「我是有跟李甌妮聊過天,但我應該是說你說話聲音比較大聲,沒有說你對su怎麼樣,而且那是我剛開始工作時的事,後來我發現那只是你習慣說話的方式,而且你對su超好的,你把他們當作自己家人般為他們設想。而且我以為那是閒聊,所以也沒有講得很認真。」確切來說我有點忘了當時怎麼回答她的,但我說的是真心話,因為那就是喬瑟芬習慣說話的方式,也許有的時候真的不太禮貌,但從很多小事上我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愛護這些心智障礙的服務對象。對於我的回答,她也很坦然地接受了,「好吧,那我會找一個機會,趁著你和李甌妮都在的時候,你跟她好好澄清。我是不在意別人愛講些什麼。因為芬答跟我很好,所以她什麼都會跟我講。」挑著眉,她說:「我知道是她在搞鬼。」好像過了這一關,鬆了一口氣,但想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被叫去對質真是讓我坐如針氈,而且,我不懂的是,我記得我應該從來沒跟李甌妮指名道姓地提到喬瑟芬才是。本來我還有點擔心她會一直不爽,不過,事後證明喬瑟芬還是那種大辣辣的個性,爽直好相處,我們一起工作時都還是很愉快。喬瑟芬還喜歡常常告誡我:「不要讓其他員工指使你做這個做那個,有的人會覺得C組織好欺負,要你做些不是你該做的事。」(但問題是,我始終無法明白究竟哪些是C組織不應該做的事,因為主管和負責督導我的同事麗沙總是再三強調,我應該毫無分別地與大家分擔所有的工作。除了後來有一天被同事博蒂娜告知我不應該接受歐傑的指令去幫su洗澡的...)

我以為跟李甌妮的談話只是兩個人之間的隨便閒聊,沒想到...
而且我覺得最奇怪的是,當時的我還不了解喬瑟芬,但李甌妮不同,她已經在這間屋子工作十幾年了,應該很了解喬瑟芬,她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應該也知道是誤會,我想,她應該可以跟我說明澄清才是...

似乎發生在同一天,芬答也跑來對我說:「有人說,我跟你說,上班時間可以使用手機或是跑到樓上的房間講電話是嗎?但我想應該是個誤會,因為我知道我們不能這麼做的,所以我應該不會這樣跟你說才對。」在驚嚇中的我只能以怯弱的聲音堅定地回答:「有,你的確有說過...」芬答說:「喔,那一定是誤會,不過總而言之我們上班時是不能講手機的。」然後我看著她走開,開始用手機...(當時我們當然是在工作的屋子裡值勤)我還是不懂,我從來沒有跟李甌妮指名道姓地提到芬答。不過,在這之後跟芬答一起工作都還是很愉快,她一向很樂於教導我。

不過,現在我知道,絕對不可以附和任何人的評論,也不可以試圖用這樣的方法去贏得一段友誼,因為只要你是在做一件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也就是「害羞」的事,就表示項行為本質上是有問題的。喬瑟芬與芬答的質詢紮紮實實地為我上了這一堂課。

李甌妮變得比較難親近則是從某一通電話開始的。有一天,接近用餐時間,李甌妮開始為餐點張羅著。她站在流理台前清洗食材,她放好了沾板,還有菜刀,陸續在沾版上放上一些清洗完畢的蔬菜。突然,電話響了,原本坐在餐桌旁讀著公文的我趕忙起身幫忙接電話,「哈囉,這兒是比可羅夫。」「李甌妮在嗎?」是艾芮卡的聲音,由於要用英文接聽電話就已經很緊張的我更是緊張,生怕漏聽任何一個單字,「嗯,她在。」「請她過來聽。」「可是她在忙。」「她在忙什麼?」「喔她在忙著煮飯。」話一說完,迎上李甌妮的目光,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先是瞪大了眼,接著一面怒視著我一面清洗雙手,放下食材,走過來接過話筒,和艾芮卡稍做解釋。我知道,員工是不被允許「幫服務使用者煮飯」的,因為公司的營運宗旨是要協助這些人能學習擁有獨立生活的技能,而非事事由他人代勞,如此一來,協助者將變成典型的看護工,但我們應該只能幫助他們學習這些技能,或是僅代勞他們真的無法獨自達成的任務。但是,當時的我真的很緊張,腦子裡唯一想到可以趕快回答艾芮卡答案的單字就是「煮飯」二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而且,其實員工真的常常為了省麻煩就幫他們把飯煮好了,我也都看習慣了,才沒有想那麼多,一時脫口而出。李甌妮掛上電話後,很生氣地對我說:「你不應該那樣說的。」我懊悔地向她道歉與解釋。在那之後,她對我的態度就不是很好,後來還針對我的用餐時間刁難我(後來會有更詳細的說明)。

           正因為曾經發生過這些事,才讓我猶豫是否應該向同事求助,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其實還是討厭我,萬一得知我被解雇,會不會反而去向C組織做反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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